原來比單戀更寂寞 (48)
31/59。
也許三十一天對某些人而言只是一個短暫的日子，
而這天對我的意義，是她對我的笑容依舊和相識的第一天一樣窩心。
日子溜得快，但不是不經不覺，我說感覺開始淡忘，
但當聽到一首舊情歌、看到途人手上拿著一杯星巴克咖啡、
與她坐過的那輛巴士經過我面前、鄰座穿校服的兩小無猜叫我幫忙拍一張即影即有，
我又會記起原來我與她都曾經歷過不少。
我們偷來了曾失去的初遇，我們偷來了一份不該的情，
我們偷來了了三十天，我們偷來了四萬三千二百秒，
但我們偷不走那在倒數的沙漏，把它停住，
也偷不走那刻烙在心湖的印記，將它遺忘。
「今晚你又要對住我啦...」她說著，
我說的窩心，就是她這個抬著起側著臉望我，咀唇兩邊向上彎的笑容。
我剛從OT放工，她剛上完9:30的課。
我們站在九龍灣地鐵站，Pie & Tart的前方。
十時多的晚上，人潮大概已湧到德福或淘大。
吹來冷風，站內凋零冷清，
能為寒夜提升溫度的，大概只有我倆剛見面的熱情。
「妳去左澳門玩，我地都幾日無見喇...」我嘆一口氣。
「你係咪掛住我o者？」她走我到面前問。
「Er...」我裝作思考。
「係唔係o者？」她溫柔地追問。
「小小喇...唉」我一臉勉強，其實窩心。
「你又要OT，又要掛住我，實好辛苦啦！」她撒嬌挨在我身。
「You are nothing！」我說笑，然後拖著她。
她「摺」了聲，然後我再問：「今次妳又想帶我去邊呢？」
她依舊淘氣地說：「帶你去我屋企......附近。」
她要帶我到哪裡，我從不介意，因為正如她所說，
約會的重點不是地方，燈紅酒綠才令人分心。
我甚至有想過跟她挨在一枝街燈，在昏黃下聊一整個晚上，
兩個人一直聊一直聊，聊到想不出話題就來一個吻。
這樣專注在二人的約會，就像大銀幕裡頭的戀愛。
我：「澳門個Trip好玩嘛？」
她：「唔好提啦...唔係佢生日，我根本唔想去。」
我：「佢唔係賭到要賣女掛？妳唔好價架喎...！」
她：「差少少架喇...佢由細到大養我都係當一種投資。」
我：「嗯？將妳嫁入豪門？」
她：「我又無咁既福份...以前佢都係只係鍚曬啊妹，但我入左英中，讀到大學後，佢態度就完全變曬。」
我：「咁報答下佢都應該既...話曬都養到妳咁大。」
她：「佢無！佢只係生我出黎，然後等我自生自滅。」
我：「咁斷估佢都有煮下飯俾妳食，俾錢妳買下零食......」
她：「佢寧願將啲錢輸係股票度。依家我大左，對我好少少，就係為左啲家用。」
我：「係父母既Mind set入面，仔女既路得一條，就係搵工同埋搵份更好既工。」
她：「仲有錢，同埋更多既錢。」
她：「到喇！係呢度喇！坐低啦我地。」
那是游泳池與網球場之間的一條跑徑，在她家附近。
她走過了第一張椅，在第二張坐下，說：「呢度可能會好大風..伯伯你驚唔驚凍？」
我也坐下在她身旁，拿出一件外套，說：「我唔凍，妳凍就出聲，我帶多左件外套。」
在樹影下，一邊說，一邊看著陌生人跑步，也挺有趣。
可惜只有中年男人奮力減肚腩和光頭老伯耍太極劍。
她：「最離譜係佢不停說服我同補習社老細一齊。」
我：「佢都知老細追妳？」
她：「佢仲Keep住寄花黎我屋企，佢見人有少少錢就想賣女咁款。」
我：「咁妳唔試下？」
她：「咁我都唔鍾意佢，好似你咁，我都唔使你送啲咩俾我，我都死心塔地對你。」
我：「我...我都好落力付出架...」
她打了我手臂一下，我借機吻她臉頰一下，然後再繼續說。
我：「其實有時我唔明，佢地都後生過，點解做左父母，人老左，就唔記得以前都輕狂過，我記得我見過我啊媽一張相，佢著住喇叭褲係天台飲酒，好wild。」
她：「第時我一定會好Open-minded，唔介意同佢講我後生係點，唔會當佢係一個人質，迫佢做啲自己以前無能力做到既野。」
我：「我都唔會迫個仔番教會。」
她：「你有番過？」
我：「好細個喇，中一定中二。」
她：「我都有番過，不過如果生活得精采，我寧願做一個罪人。」
她看似有點冷，我提議不如起身散步暖身。
她也說坐得腰有點酸，起身走一走也不錯。
我們走在跑步徑的一邊，不停繞圈踱步。
談了一會兒，我們靜了片刻，
我貪玩的按了她的手指頭一遍，然後再跟她十指緊扣。
風迎面，我們的心頭卻仍暖。
我：「我記得我有個讀law既舊中學同學，佢成日做好多野show off比人睇去話比人聽佢有幾成功，想人羨慕佢，從而得到快樂，
但係咁又點，比佢有地位，有錢，有權力又點，只有愛先可以係死前一刻浮現。」
她：「唔好講呢啲野先喇...我有啲野比你睇啊...」
我：「我要唔要合埋雙眼？」
她：「唔使喇！嘻，你睇下！」
她在這晚一直拿著一個紙袋，我沒有太為意入面裝著什麼。
怪不得剛才說替她拿一下，她緊張的說不用，原來是送我的禮物。
那是一個皮製的公事包，啡色的，不是全新的，是Vintage的那種。
她：「我上次去番我買袋個間野睇，揀左好耐，我覺得呢個最岩你，唔太花巧，佢係1950年既製成品黎架...仲老過你！」
我小心翼翼的從她手上把袋接過，她再問：「你鍾唔鍾意？」
想不到當天的一句戲言，現在竟成真。
我望著那公事包，跟她說：「鍾..鍾意！我咁大個人都未收過一份咁鍾意既禮物。」
她滿意的笑著，好像有點感動，說：「你之前話過會日日用，係唔係？」
我沒有哭，但真的很感謝她，回答她：「會...一定會！星期一用到星期日！」
她嘻嘻的笑起來。
我看到袋的表面印著幾個英文字母，問她：「呢幾個字代表咩？S.W.L. ，係唔係牌子黎？」
她想了想：「唔...係掛，唔知喎...」
她突然又說：「我知點解喇，S.W.L. 係解So Worth Loving。」
這次換我嘻嘻的笑起來。
把袋放回紙袋收好後，我把她擁到我的面前，
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我愛妳，街燈已關上，
我們放膽的濕吻起來。
互相挨著多一小時，我便拖著她的手送她回家。
送到她家大廈附近的一條街，
她說：「送到呢到得喇...」我才記起我只是個秘密，
要是讓她的家人看見她就麻煩，所以在那街口我們便吻別。
最後的一個眼神前，她仍再三說著：「記得要用個袋啊！嘻，拜拜！」
說喜歡那個袋不是虛言。
回家後，我拿出一個防塵袋把它包好放進櫃子，還放進一包防潮珠。
妳是第一位送我公事包的女人。
若然妳可像那個袋一樣陪我多五十年，
而不是五十九天，妳說多好。
So Worth Lov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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